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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线的始终点
杨少华伸手抓起一把土。乖乖!热呼呼的,巴掌里竟捏着五块弹片。
这是1985年1月9日凌晨,李海欣高地冒着激战后尚未散尽的热气,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当杨少华出名后,北京市十七岁的女学生郦丹在给他的信中曾写道:“我渴望得到一把泥土——含着弹片,被战士鲜血染红的泥土。”
一把抓起的五块弹片告诉他:这儿,李海欣高地,战友们称他为生死线的始终点,并非危言耸听。
 
杨少华隐蔽好身体,认真察看了自己将要为之战斗的这个鸭蛋形高地。它的东面、南面、西面都是高于这块阵地的越军阵地。两条像蛇一样的堑壕已经蜿蜒推来山下,最近处离我战壕只有七米。
在高地上,可以清楚地听到越军挖堑壕的金属碰撞声,甚至小声的说话声。越军每天要向这个只有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小山丘发射二百五十发至三百发炮弹,至今已落弹数万发,一张普通方桌大小的地面已承受了二十多发炮弹的爆炸,阵地上早已寸草不留,烧焦了的粉尘积有三米多厚,一人多高的交通壕巳被炸得遮不住膝盖。哨位口弹坑叠着弹坑,早巳无法辨认它的“战斗姿态。”
 
我军阵地被越军炮火炸成像采石场模样。鲁晓明/摄
 
杨少华想观察一下对手,悄悄地抬起身,把眼睛贴上潜望镜——
“啪'”——敌人的狙击步枪响了,潜望镜头顿时开了花。
紧接着,“咣咣”的两声,迫击炮弹落了地。弹着点离杨少华只有五米。
幸亏是发哑弹!杨少华吓出一身冷汗。
 
 
杨少华被告知:这里的每一个哨位,坑道口,猫耳洞甚至每一个稍有特征的地形地物,都在越军炮火标定好的火控点之中。任何的动静,包括不慎发出的一点声响,都会招至越军准确无误的标定射击。
有个战士晚上到坑道外解手,刚刚蹲下,松开裤带的轻微响声就引来越军的一发炮弹。他们规定,在任何的掩蔽体(坑道、猫耳洞等)外,平时的活动包括大便小便,每次不得超过十五秒钟……
死神并不在遥远的空中徘徊。在这儿,死亡是具体的,现实的。
他曾这样描述他当时的心情:“一种恐怖感抓住了我,虽然我是共产党员,无神论者,但仍然在心里说‘上帝保佑!’”
 
一阵恶臭扑鼻袭来,杨少华打了个寒颤。他用最大的勇气,最快的速度,走遍了整个高地,察看了每一条堑壕,检查了每一个哨位,没有发现恶臭的来源。
最后,他艰难地爬上一个高坡,一个敌人的炮火发射不到的死角。当他举起望远镜时,顿时被眼前可怖的景象惊呆了:死一般寂静的焦土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越军尸体。有的残肢断臂,有的身首异处,有的卧着,有的仰着……
这便是那股说不出味儿的恶臭的源头。杨少华这时才后悔没有把后勤部门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姑娘们要开后门才能买到的高级香水带来。
 
 
杨少华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了指挥所——一个越军侵占时修建的坑道。
 
他想喝水,没有。
一公里以外的小水沟是唯一水源,可那里还留着五位烈土的遗物,排里的小秀才吕洪连为了取水已被第一个抬下高地了。水,在这里和血有着同样的价值,有时甚至更为昂贵。
 
他想躺下,潮湿得出水;他想休息,虫咬得钻心;
他想……   
 
 
“嚓”的一下,杨少华点燃了一支红双喜牌香烟。
 
突然,越军的广播响了。  
“xx军的官兵们,请你们想一想,你们在这里浪费光阴,怎么去拿文凭呢?如果你们负伤残废了,又怎么回家种责任田呢?你们再看一看,在你们的周围,又有哪一位是高级干部的子弟呢? ……”
 “老子用不着你们操心?扯蛋”有人咬着牙骂道。
 
杨少华把半截“红双喜”狠狠地甩在地上。
 
(未完待续)
 
 
文 | 吴东峰  胡松植
编校 | 杨梅
图 | 杨少华友情提供  部分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
吴东峰,兵头将尾一大校。大校者,大笑也。笑看大江东去,浪花淘尽英雄。曾面对面采访过肖克、王震、许世友、陈士榘、陈锡联、张爱萍、王平、张震、李德生、刘华清、尤太忠等二百余名开国将军,著有《开国将军轶事》《寻访开国战将》《长征,细节决定历史》《他们是这样一群人》《开国战将》《东野名将》《毛泽东麾下的将星》等,共计一百多万字,被称为“中国将帅纪实文学第一人”、“开国战将经典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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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东峰

吴东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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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作家。曾面对面采访过肖克、王平、陈士榘、陈锡联等二百余名开国将军,著作有《寻访开国战将》《长征,细节决定历史》《他们是这样一群人》《毛泽东麾下的将星》等,共计一百多万字,被称为中国将帅纪实文学第一人。个人微信公众号:吳东峰军事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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