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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干戈以卫炎黄,

著春秋而倡文明。

 

 ──纸上谈兵点评

 


 

萧克将军,圆脑高额,身材瘦长,剑眉上扬,双目清澈。(图片来源于网络)

 

读《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传》泪流满面    

       萧克将军,圆脑高额,身材瘦长,剑眉上扬,双目清澈。1996年3月19日,笔者于北京采访将军,交谈数言,由衷而起敬意:将军沙声细语,谦和有度,学识广博,百战之身不失儒雅风采,千军之帅仍具书生意气。采访完毕,萧克将军亲自化笔研磨,书“求实”两大字赠予笔者。

 

1996年3月19日,笔者于北京采访将军,萧克将军亲自化笔研磨,书“求实”两大字赠予笔者。

 

       美国记者尼姆•韦尔斯谓萧克将军为“军人学者”,“因为他有着许多精确的事实和数字”。美国记者哈里森•索尔兹伯里谓萧克将军是“一个善于思考、有学者风度的人”。英国记者詹姆斯•贝特兰谓萧克将军:“思维如箭一般的敏捷而尖锐,蕴藏着一种令人生畏的力量。”

 

       美国作家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对萧克的印象是:“萧克使你感觉倒像个文人,爱发发牢骚,但他并不坚持己见。1908年8月出生于湖南五岭地区的萧克,勤奋好学,是个优秀的诗人。他身材细瘦,脸上长满雀斑,小时候一场病使他的头发几乎全掉光了。”

 

       陶汉章回忆,萧克为人则比较内向,像位乡村学究,喜欢子乎者也。但是他像所有勤奋而认真的人一样,总要寻根究底地调查事情的每一个细节。他善于思想,行动坚决。

 

笔者采访萧克将军

 

       萧克将军,湖南省嘉禾人。父亲为前清秀才,乡间绅士,有地六亩。将军六岁入私塾,读四书五经,后又读高等小学三年,继入县初级师范学校。将军少有大志,激情勃然。喜读孙中山《心理建设》《伦敦蒙难记》及《宋教仁传》等,崇拜三民主义。某日,其父闻家中有哭声,急推门,见将军手捧《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传》,泪流满面,且读且泣。将军爱国之心、济世之情,昭然故里。

    

       萧克将军早慧,青年时期善吟诗赋词,喜舞文弄墨。徐庆全回忆萧克,“不仅爱看书,对文学创作也一直非常有兴趣。红军时期,萧克在湘赣根据地写过白话诗、小故事等,发表在根据地的报刊上。即使在长征途中,诗情也与硝烟相伴随,没有画意但也有一种硬气。”

                           

青年时期的萧克(图片来源于网络)

 

       1926年1月,萧克将军孤身一人,私借七块大洋做盘缠,离家出走,往广州参加国民革命军。是时大雪,将军艰难步行九日达韶关,继转乘火车至广州。原拟报考黄埔军校,因错过报名时间,参加了蒋介石的宪兵第六十五辅助团。将军告余:“许多人说我是黄埔生,其实不然。”

 

南昌起义的幸存者

       1927年5月,萧克将军于武汉叶挺部担任排级教官,继任连长。三年间,萧克将军为《向导》周报忠实读者,转而信仰马克思主义,通读《共产主义的abc》和《共产主义前景》等。同年,萧克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1927年8月1日,萧克将军随部队参加了著名的南昌起义。将军回忆言,“原计划三点起义,但不到两点就打起来了,一听枪响,我们就赶快跑出去打,到了第二天早晨仗就打完了。”将军回忆:其时团长是欧震,后投降国民党;一营营长姓魏,名已忘;二营营长廖快虎,在沙坑作战牺牲;三营营长初为江彩萍,于洛口作战负伤,继任者为团部参谋黄英。参加起义的部队还有二十五师约两个团,第二十军三个师六个团,还有新成立的第九军,人数不多。蔡廷锴师也参加了,但出发后第二天蔡率部向东叛逃了。

 

       阳翰笙,中国当代著名剧作家、文艺理论家,“文革”中被列为“文化黑帮”的“四条汉子”之一。萧克将军回忆言,阳翰笙既是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者之一,也是共产党的早期领导人之一。将军初识阳翰笙为南昌起义后期,见过两次。一为起义军到广昌时,接到通知,开党员干部会,欧阳继修主持。萧克时任国民革命军十一军二十四师指导员、连长,欧阳继修为二十四师党代表。第二次为起义军进驻汀州城某日晚,十一军组织召开党员大会,欧阳继修主持会议,李立三作土地革命报告,叶挺作军事报告。建国后萧克将军方知文坛上的阳翰笙,即为当年南昌起义时的欧阳继修。1979年夏,萧克将军与阳翰笙于承德再见面,悠悠50余年也。

 

青年时期的萧克(右)与友人合影(图片为私人藏品)

 

       南昌起义失败后,萧克将军逃回家暂避数日,继追寻朱德部队,不遇。将军与两好友于宜章组织农民梭镖队,举大刀,擎长矛,分田地,打土豪。1928年3月下旬,将军率部由宜章出发,登五盖山,东进资兴龙溪洞,与毛泽东率领的三十一团不期而遇。将军言,其时双方都打着红旗,见面如见亲兄弟。大家闻知是毛泽东带的“大红军”(当时农军对主力红军的尊称),欣喜若狂,欢呼雀跃。1944年,萧克将军到延安,毛泽东忆及与将军龙溪洞会面情景,问道:“你们那时有多少人?多少枪?多少梭镖?”将军一一答之。毛显激动状,挥手向前推曰,“揭竿而起!”

 

       1931年7月某日,时任红军师师长的萧克将军于万泰中心县沙村树林间为红军士兵作报告。忽闻“隆隆”飞机声由远而近,将军若无其事,报告照旧;继见三架国军飞机俯冲射击,将军仍镇定自若,出树林观之,以断坡作隐蔽,待敌机再次俯冲射击,将军端机枪还击,其勇无比。张爱萍将军亲见萧克射出子弹打中敌机机翼,敌机仓皇而逃。

 

 “长征不止两万五千里”    

       萧克将军回忆红军长征言:“红军长征不止二万五千里,单红二方面军就远远超过了二万五千里。”

       1934年7月23日,时任六军团军团长的萧克将军接中共中央、中革军委训令:“中央书记处及中革军委决定,六军团离开现在的湘赣苏区,转移到湖南中部去发展广大游击战争和创立新的苏区。”8月7日,将军奉命率部西征。萧克回忆言,从训令看,中央对六军团实施战略转移目的并未全部透露,实际上就是要六军团作为中央红军的先遣队,为红军大规模长征探路和引路。10月24日,六军团与红三军会合时,中央红军长征才第八天,而六军团已行程五千余里。

 

       蹇先任和蹇先佛是长征路上一对姐妹花,他们的丈夫分别是贺龙元帅和萧克将军。

       1935年11月1日,贺龙和蹇先任的孩子贺捷生诞生。当时贺龙不在身边,姐夫萧克在附近找到一个遗弃破屋,作为产房。萧克夫人蹇先佛赶来照顾妹妹。蹇先任生一女,贺龙闻讯大喜,请萧克取名。当时,二、六军团会师后连战连捷,突破国军重兵围困,长驱直入湖南中西部。萧克笑呵呵回答:“捷生,打胜仗时生的。”贺龙抱拳谢道:“好,又响亮又有意义,秀才就是秀才。” 出生不到20天的贺捷生,成为这支出征大军中最小的成员。

       “秀才”萧克没有想到,其妻蹇先佛也在长征途中怀孕了。次年7月初,部队正过草地,萧克在一处牛场遗址围出一块空地,四面的“墙”约有一米五高。蹇先佛在那里生了一个男孩。萧克称牛场遗址为土堡,故为孩子取名为“堡生”。

       萧克晚年回忆言,“堡生”没有“捷生”命好。 1936年底堡生被送到湖南常德附近的祖母家里。后来死于日本人发动的细菌战中,当地在那场灾难中死了万余人。

 

萧克与夫人蹇先佛(图片为私人藏品)

 

       据军史载,其时贺龙元帅任红二军团军团长、政委任弼时,萧克将军任红六军团军团长,政委王震。蒋介石与国民党报纸统称之为“萧贺匪部”。

       1936年7月5日,中央军委颁布关于组织红二方面军及干部任职命令,贺龙任总指挥,任弼时任政委,萧克任副总指挥,关向应任副政委。是时,萧克将军年仅29岁,为红军历史上最年轻的方面军领导。

笔者曾为此咨询萧克将军确否,将军闻之朗声大笑,即尔“刹住”,颇有感触地说:“那时我们都年轻啊!”

                   

 

萧克与瑞士传教士勃沙特   

       1934年10月某日,红六军团于贵州旧州擒一瑞士传教士勃沙特,并获一张一平方米大小之法文贵州地图。是时,有人谓勃沙特为“帝国主义分子”,该杀;谓地图为“帝国主义文件”,该烧。萧克将军见之则大喜,说:“我们获二宝也!”时人不解,问将军“鸟人鸟语,鸟图鸟文,何为二宝?”将军对答:“勃沙特是瑞士人,瑞士不属帝国主义国家。其次,瑞士与法国同属欧洲,应通法语,当为大用。”是日晚,将军礼待勃沙特,持马灯,请勃翻译地图,将军以中文记之,夜半毕。

       陶汉章将军与笔者言,后此地图在六军团行军作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言此赞道:“萧克将军文化高,有水平,处事深谋远虑,非一般工农干部所能比啊!” 

 

       勃沙特和另一个传教士阿诺利斯•海曼被红军俘虏后随红二方面长征。海曼待到1935年11月18日,共413天;勃沙特待到1936年4月12日复活节,共560天,与他们一起被长征的还有他们的妻子和海曼的孩子,不过,妇女和孩子们很快就被释放了。

    

       萧克将军晚年常挂念勃沙特为红军翻译地图事。1984年,他在出访欧洲途中,四处打听勃沙特下落,以期相晤,但没有找到勃沙特。1987年5月,将军获悉勃沙特仍健在,居英国曼彻斯特的消息,喜出望外,挥毫致函:“久违了!从索尔兹伯里先生处得知你的近况。虽然我们已分别半个世纪,但50年前你帮助我翻译地图的事久难忘怀。所以,当索尔兹伯里先生问及此情时,我欣然命笔告之。如今我们都早过古稀,彼此恐怕难再见。谨祝健康长寿。”

    

       萧克将军言,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并非最早介绍红军长征之专著。勃沙特随红六军团长征五百六十余日,途经贵州、四川、湖北、湖南、云南五省,行程九千六百公里后被释放。1936年12月,勃沙特于英国出版《神灵之手》,详述其于红六军团的传奇经历。该书早于《红星照耀中国》一年多出版,当为西方最早介绍红军长征之专著。

 

石家庄两唱“空城计”    

            

萧克(左)、聂荣臻(左1)、贺龙(右1)与美国朋友合影(图片为私人藏品)

 

       萧克将军喜读《三国演义》,用兵甚有计谋。抗日战争时期某日,将军所部司令部驻地被日军包围。是时天将黑,日军已近一公里。将军下令亮小油灯,敲响熄灯钟,即指挥部队分成八路,飞速由缺口处突围。日军扑进村里,家家灯明,户户屋空,萧克将军住处桌上摆着《三国演义》,打开处正是“空城计”一节。

 

       1948年4月,晋察冀军区得到情报,国民党军的4个摩托化步兵师和骑兵师将由保定偷袭石家庄。就军事力量而言,石家庄近乎一座空城,形势十分危急。聂荣臻召集晋察冀中央局和军区领导,一起进行了研究和部署。萧克提出就近火速调遣兵力的方案,并提请在这次保卫战中,授予他对战区范围内党政军民最高指挥权。聂荣臻听后当即拍板同意,并说:“好哇,看来保住石门是没有问题的!”

       萧克迅速赶往这个华北重镇研究对策,在做好军政机关和重要物资保护和转移方案的同时,想方设法迷惑敌人:通过市区的广播,不断通报敌情,告诉敌人的动向和我部队、民兵阻击的情况。每日晚饭后,萧克与其他军政领导招摇闹市,喧哗街头,见人便打招呼。消息传出,敌方不知虚实,不敢贸然前进。几天后,国民党军进到沙河就缩回去了。

       1948年10月,国民党军以三个军计十个师和一个旅共十万兵力,集结于河北保定,拟南下向中共中央所在地西柏坡发动攻击。傅作义先头部队已于10月25日在涿县、定兴地区开始出动。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毛泽东在指示党中央机关做好撤离准备的同时,亲自导演了一幕“空城计”:只挥笔写一条470字的新闻,就吓退了傅作义大军。

       该新闻于10月26日在《人民日报》头版头条以《紧急动员一切力量准备迎击匪军进扰》的标题公开发表。新闻称:保石线及两侧各县3日内动员一切民兵及地方武装,备好一切可用武器,以利作战。消息还公布了蒋傅进扰石家庄的兵力的详细兵力、番号、车辆、武器及各部队指挥官姓名。号召地方各界务必充分准备,诱敌深入,聚而歼之。

       新闻播报后,傅作义获悉,惊讶于国军企图完全暴露,感到石家庄地区军民已做好充分准备,若再冒险进扰,无异于自投罗网,成功已无多大希望,遂于10月31日命令偷袭之敌回撤保定。

       此即中共新闻史上著名的“一纸新闻稿,退敌十万兵”美谈。

       萧克回忆言,其实,当毛泽东在西柏坡闲庭信步,推敲新闻,布阵退敌时,萧克与聂荣臻则在石家庄调兵遣将,紧张万分。因为西柏坡距石家庄仅90余里,敌人要偷袭西柏坡,石家庄是其必经之地。石家庄守不住,西柏坡就太危险了。

       其时,萧克正在华北军政大学开会,突然接到聂荣臻的电话:“老萧啊,有情况了,敌人又要袭击石家庄,兵力和上次一样,你马上去那里,安排部署。”是时萧克兼任华北军政大学副校长。萧克立即赶到石家庄市区,组织布署兵力迎敌。萧克成竹在胸:既然你故伎重演,我也故“计”再施,并将作战方案报告了中央。

       萧克回忆,他们把华北军政大学学员组成临时教导团参与设防,并利用我方控制的敌通讯设备迷惑敌人。为配合这次行动,党中央还利用广播、报纸等新闻工具,公开揭露敌人的阴谋。国民党军见自己行动被和盘托出,不得不又收兵回营了。事后,刘伯承说:是聂荣臻唱了一出空城计。聂司令听后笑笑说:不是我,是老萧他们搞的。

 

 

唯一获茅盾文学奖的开国将军 

       1937年5月开始,萧克将军于战火中断断续续创作长篇小说《罗霄军》,约两年,得初稿。将军回忆,创作此书灵感来自苏联小说《铁流》,作者亚历山大•绥拉菲靡维奇(波波夫),内容反映了俄国工农武装队伍的故事。当时萧克想,中国革命战争的规模比俄国大,时间比俄国长,为什么我们不能写出中国革命战争发展的《铁流》?

       萧克回忆,1939年10月完稿的长篇小说《罗宵军》,40万字初稿在随后的四五年中,先后做了三次大修改,多次小修改。此后,就一直放在箱子里保存。萧克回忆言,但该书尚未问世便惨遭批判。

    

       1958年,刘伯承、粟裕在军委扩大会上以“教条主义错误”挨批判,萧克、李达等亦同时“陪绑”挨批。据坊间传,1958年批判教条主义,毛泽东曾言: “××是好人犯错误,萧克是坏人干坏事”。徐庆全曾当面问萧克:“此事确切否?”萧克将军未置可否而言他。

 

       萧克将军回忆,《罗霄军》这部没有完稿的小说,竟在反“教条主义”运动中,作为他犯教条主义错误的活靶子。尘封的书稿被打印出来,装订成三册,“内部”传看,还附上“供批判用”的字样。是时,将军申辩,这只是初稿。批判者曰:“要的就是初稿,初稿可以反映你的灵魂。”“文革”时,造反派又将书稿拿去油印了数百册,供大批评用。故萧克说,该书是全国唯一一本还没正式出版就被油印了两次的小说。

       30年后(1988年),萧克将军重新修改后的小说以《浴血罗霄》名出版,轰动文坛,1991年荣获第三届茅盾文学奖荣誉奖。之后,将军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介绍人夏衍。

    

《浴血罗霄》1991年荣获第三届茅盾文学奖荣誉奖(图片来源于网络)

 

       萧克将军与胡耀邦为旧交。抗日战争中,将军任晋察冀军区副司令员时,胡耀邦任属下四纵队政委。胡耀邦任党中央总书记时,有人对将军言:“耀邦是你的老下级,应该去叙叙旧。”将军答:“不去,不去,没什么事去干啥?”其时将军虽与耀邦常于会议上见面,但从无单独交谈。耀邦退职后,将军将其长篇小说《浴血罗霄》送之,胡耀邦赋诗回萧克将军云:

寂寞沙场百战身,

青史盛留李广名。

夜度将军罗霄曲,

清香伴我到天明。

    

       据云,“文革”后期,邓小平复出后,李达、萧克等曾上书邓小平,要求对1958年反对教条主义问题给予平反,并呈请刘伯承签字转交。刘伯承对李达说:“我一不签字,二不指望活着平反,你们是‘蚊子叮菩萨’,找错人了!”

       后来,杨得志、张震二人去找邓小平,要求给1958年扩大会议受批评的人平反,结果碰了大钉子。邓小平说:你们找来找去都没搞清楚,58年是谁负责批刘、粟、萧、李等几个人的,那个会的组长、负责人是我!你们不要再找别人了!张震说:我们还能说什么呢,只有到此为止了。

 

       萧克将军文武皆辉煌。战争年代曾出版《抗战军事论文集》《挺进军“三位一体”的任务》等书。将军离休后笔耕不辍,除主编《南昌起义》《秋收起义》等书以外,还出版了《萧克回忆录》《朱毛红军侧记》等作品。将军晚年担任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会长,先后主持《中国文化通志》《中国大百科全书》等大型著作编撰,于中国文化事业建设,不遗余力,贡献卓著。

 

晚年创办《炎黄春秋》

       1990年8月,时任中顾委常委的萧克将军参与发起的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经民政部批准注册。为了做好研究会工作,萧克将军积极主张创办一个以史为鉴、以史资治的刊物,并亲自督促办理有关审批手续。1991年3月完成正式出版的审批手续;当月通过《炎黄春秋杂志社试行方案》;4月1日全体工作人员在北京景山后街北京市少年宫院内集中办公。7月1日,第一期刊物面世。

 

萧克创办的《炎黄春秋》(图片来源于网络)

 

       徐庆全回忆,草创时期的杂志社,租用的是一家招待所坐西向东的几间平房,“化缘”来的几张桌子有的还残留着“文革”时写大字报的痕迹。简陋的办公室刚刚布置好,萧老就亲自来视察。他说,办公条件艰苦一点,但还是比延安要好多了。他笑着说:“这比当年住窑洞好多了,窑洞里能培养革命干部;你们在这里也能办好杂志。”

       两个月后,萧克还特别嘱咐副社长宋文茂前:“杂志社来了新同志,一定领他们到我这里来。哪能有连长不认识他的排长、班长,班长不认识他的兵的道理呢?”因为有萧老这个“命令”在,《炎黄春秋》杂志社编辑们都有幸前往萧克将军宅,面见上将级的老领导。

       萧克创办《炎黄春秋》,主张研究历史“不唯上,不唯亲,不唯权势”。他说:“历史的事实是最大的权威。”“搞历史研究的同志必须‘求实存真’,不能作违心之论。”

       “文革”中,有宣传言毛泽东与林彪在井冈山会师,萧克将军闻之默然。有人来调查井冈山会师情况,将军只言朱德、陈毅与毛泽东会师,只字不提林彪。家人提醒还有林彪,将军答曰:“林彪参加了南昌起义,但不是南昌起义的领导人,那时像林彪这一级干部多得很。”

       1971年林彪事件发生,1973年批判“林彪反党集团”时,萧克见到中央批判材料中,有某领导说林彪在南昌起义时“还是见习排长”。见此文件后,萧克极为不满,他说,我们不能因为林彪犯了错误,就说他不会打战,更不能捏造事实,贬低林彪。将军侃侃而谈:“在1927年5月,国民革命军第二次北伐,蒋先云牺牲后,林彪即升为连长了。”为了弄准这一史实,萧克专门打电话给曾与林彪在北伐共事的覃士冕。得到覃士冕的旁证后,萧克要求从事党史教学的同志在讲课中予以纠正。余庆林回忆,那个时候,林彪成为国人皆曰可杀的“林贼”,一些人躲避都不及,萧克将军居然斗胆为“林贼”说话,真让人为他捏把汗!

 

       萧克还严肃指出:“历史就是历史,不能人为地歪曲事实。真理只有一个,是不能以某种‘政治上的需要’来改变的。有些同志喜欢锦上添花,或落井下石,甚至制造材料,歪曲事实。”萧克强调说:“这很不好,这很不好,这不是唯物主义的态度。”

 

       萧克将军70岁后,初学书法,每晚伏案练笔两小时,尤讲究以心正、身正、笔正、纸正为标准姿势,苦练不辍。将军书法擅长行草,博采众长,流畅朗秀。书后墨迹未干,均以夹子夹挂于横贯书房之铁丝上,故将军书房长年宣纸飘飘,墨香阵阵。

 

自谓一生三次“站错队”    

       郭其侨回忆,萧克晚年回忆自己的一生时,自谓“三次站错队”。

       第一次站错队是1929年6月红四军第七次代表大会。其时选举军委书记时,萧克投了陈毅的票,而没有投毛泽东的票。陈毅接替了毛泽东当上了军委书记。毛泽东一气之下跑到漳州去了。萧克说:“那时刚建党不久,党内民主的空气还是很浓,选举时愿意投谁票就投谁票。后来毛主席又恢复了红四军的领导职务。”萧克说:“你想,我在红四军七大的这次投票,不是站错队了吗?”

       第二次站错队是长征中,二、六军团快到四川甘孜时,张国焘派了一位代表来,就分别单个找二、六军团的领导谈话,说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他们率一方面军(东路军)北上如何错误,他们四方面军南下如何如何正确等等。萧克当时没有批评张国焘的错误。“这不是又站错了队啊?”萧克说。

       第三次站错队是在“文革”中。郭其侨回忆,1973年,萧克以“站错队”自谓其在“文革”中的表现。“文革”中萧克是反对中央文革鼓动造反派造反的保守派,因此被称为“站错了队”。 “站队”一词流行于“文革”。其时,拥护毛泽东搞“文革”的,谓之造反派,是正确的“站队”。而反对毛泽东搞“文革”的,谓之保守派,是错误的“站队”。站队者,即以人(毛泽东)划线也。

       笔者认为,萧克将军以“站错队”一词,套用他历史上没有迎合毛泽东的两次经历中去,其意颇深也!

       萧克将军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82岁高龄时竟又一次“站错队”了。这次不是反对毛泽东,而是斗胆上书中央,反对邓小平……(下面删去两段)

 

(本文资料来源于萧克、张爱萍、陶汉章、张国琦、徐庆全等的访谈,并参考了《萧克回忆录》《第二方面军战史》《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中国老一辈革命家》《上将萧克与十大元帅的荣辱与共》《随红军长征的英国传教士》《文人将军萧克》《中国的军人学者》《将来可以入正史的秘闻》《我所认识的阳翰笙同志》《赵紫阳日记》《红军女英雄传》《赵清学研究集》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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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东峰

吴东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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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作家。曾面对面采访过肖克、王平、陈士榘、陈锡联等二百余名开国将军,著作有《寻访开国战将》《长征,细节决定历史》《他们是这样一群人》《毛泽东麾下的将星》等,共计一百多万字,被称为中国将帅纪实文学第一人。个人微信公众号:吳东峰军事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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